本次在上海艺博画廊举办的张钊瀛个展被命名为“终身学习—世界乐园”，是去年个展“终身学习”的续篇。“终身学习”表达着这位年轻艺术家对艺术史的敬意，他“恣意”挑选着那些经典图像，又戏谑地将其万花筒般呈现。“戏谑”是张钊瀛一贯的艺术特色，如今也不例外，因此可将其作品中虚拟的场景看作是“乐园”，或许此词还隐隐地致敬着15世纪荷兰画家博斯的《人间乐园》。加上“世界”这一定语，“世界乐园”体现出艺术家希望在作品中呈现出更广博的视野和更宏观的角度。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们现在面对的世界跟以往不一样，所有的文化（思想、艺术、哲学）都是去地域、去边界的。正如我们不能抽离地讲中国，因为中国的话题也会辐射为世界的话题。”由此，在可动雕塑《艺术交谊舞》中，他让法国思想家萨特与留法的中国艺术家潘玉良等人同台而舞。这种“乱点鸳鸯谱”式的“点题”却似乎隐含着历史学中的全球视野。习惯了中西方历史分科学习的我们，实难在一念间意识到萨特、潘玉良等人在很长时间里竟然同处巴黎。不夸张地设想，或许他们真的曾经在某巴黎的某次舞会擦肩而过。

张钊瀛希望他的作品可以向人们言说，但从不一本正经地宣讲。如上所言，作为深受网络虚拟文化影响的一代，他戏谑地安排着图像的关系，虚拟出非现实的场景，呈现出莫名的荒诞感。他又有意地用干涩的、多色的笔触解构掉清晰的物象。这些笔触看起来和画中的时空毫无关系，就像是老照片表面的色斑，营造出来的却是一种与时空相疏离的异样感。这批绘画中，笔触对画面的“破坏”较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使得本该坚固的物象结构松散了不少。因此“乐园”一词的使用带有修辞性质，它描述着一种非理性、非现实的时空状态。但“乐园”也有着具体的所指，这也是这批作品一个有意思的话题。每一幅画，每一个小雕塑，每一个老物件（以绘画进行再创作），都再现着一个看似真实的“乐园”。在《夏加尔的天翔梦》一画中，张钊瀛将夏加尔那些经典作品中的形象与其本人的形象并置在一个虚拟的双层展示台上，又以蒸汽时代的机器物件（蒸汽火车、火车站、铁架桥、怀旧路灯等）穿插其中。他又让夏加尔绘画中那些梦幻的飞翔者在展示台顶部悬空漂浮。这样的构图方式让人想起了汉代绘画中的天、地、人模式，它镜像般地引导着观者身临其境般在其中遨游。推而广之，对于观者而言，张钊瀛在这批作品中所塑造的“乐园”具备着双重的心理价值：水族馆式的外在凝视与镜像式的自我投射。对于中国观众而言，或许我们更愿意以第二种方式观看，想象自己成为“乐园”的参与者，这正体现出“可行、可游、可居”的古老艺术命题。

文化史上那些标志性肖像成为本次展览的重要母题，每一件作品的叙事都围绕着一位或几位知名人物而“展开”：拉斐尔、巴赫、莫扎特、马克思、莫迪里阿尼、齐白石、张大千……他们是历史天幕上的亮色，正是依靠他们，我们才得以大致勾画出世界文化史的粗略轮廓。

文/尹丹